响马说,离开西祠的第二天,就再也没看过西祠。响马还说,北漂做Netbox的时候,总想用Netbox把西祠重新写一遍。
江湖有豪侠,金陵响马。
1996~2001
西祠胡同,只想让互联网好玩一点
科创人:20多年过去了,依旧有很多人会将响马与西祠胡同联系在一起,但严格意义上来说那并不是一个创业项目?
响马:当然不是,最初做西祠胡同是因为早期互联网很无聊,我刚接触互联网那时候的中文网站都是XX热线、XX信息港,网站样式、信息内容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想做一个好玩的社区,在这里大家都可以跑马圈地、占山为王,响马这个名字最初打算用在这个社区上。从有这个想法那天起、到自己烧不起钱要出售,西祠胡同对我来说都只是一个自己想要做的事,不是生意。我觉得1998年在互联网上折腾的人,大部分应该都没有商业目的,那时候还没有什么融资ABC轮再上市的套路。2000年出售给e龙之前还有很多朋友说想买,我说不能坑你们,这就是一赔钱货。
Tips·记忆中的那些名字
珠江路:诞生于西祠胡同之前的某网络社区,域名:zjl.com。
响马:最初计划用于互联网社区产品,偶遇珠江路之后,刘琥便将这个名字当作了自己在社区玩耍的ID,精致娟秀的“西祠胡同”险些成为了络腮胡子的“响马社区”。
西祠胡同:起名模式多多少少受到了“珠江路”的影响,西祠也许是(刘琥自己也不确定)缘于广播节目中反复播放的领奖地址西祠堂巷八号。刘琥希望这是一个更小、更轻的社区,于是用胡同代替了路。没有叫西祠弄堂、西祠巷,是希望以胡同这个北方称谓提升北方网民的亲切感。
科创人:您有没有认真思考过,西祠胡同对您而言究竟是什么?
响马:(思忖半晌)是软件。首先它不是生意,其次它也不是我的乐园,其实我在西祠上只玩了1年,1999年开始就不怎么在西祠说话了,无论我说什么都会被人拿到放大镜下观察,安替(前南方报业集团记者、《纽约时报》研究员)就是喷我最多的人(笑),有一天我写了一段话,发现自己用于字斟句酌的时间比写的时间还要长,索性删掉再不吭声,反而在别的社区更活跃一些,朋友笑我说你这人总跑别人地盘上撒野。甚至于西祠胡同还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很多束缚,这就是为什么出售西祠后我立刻离开了南京。
我有一个人生信条,软件无所不在,我认为软件是一种方法,一种思想,智慧本身就是软件,广义的软件。西祠胡同对我而言,就是这样一款软件,承载了我的一部分意义。
科创人:2年时间烧在西祠上的钱,当年够不够买一套市中心大户型的?
响马:也没那么多(笑)。决定做的时候没考虑过投入,撑不住的时候撒手也顺其自然,前前后后都没太考虑钱。
2005~2016
再别西祠,折戟孢子
孢子社区(百度搜索结果17300)知名度远低于西祠胡同、FIBOS甚至Netbox(百度搜索结果648000),但它是响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创业。
科创人:2005年您为何选择回归西祠胡同?
响马:离开西祠的那几年不停有朋友跟我说,西祠遇到问题啦、发展不好啦、天涯追上来啦……刘辉(西祠胡同CEO)也希望我回来做产品。至于我自己的想法,说实话,我在北京做的项目叫Netbox,是一款底层软件,我时不时会想将来有机会要用Netbox把西祠重写一遍。所以2005年我回到西祠,2001年我离开的时候西祠平均在线人数7000多人,2005年也还是7000多,4年时间基本没有发展。重写、改版、升级之后,西祠胡同的同时在线很短时间突破到了12000人,并且接下来几年以每年翻一番的速度增长。
遗憾的是,移动互联网时代,西祠胡同转身慢了一些。2001年8月28日,我30岁生日那天第一次离开西祠;2011年8月28日,40岁的我又一次离开了西祠。
Tips·参考阅读
科创人:孢子社区这个项目网上信息不多,但科创人是创业经验的搬运工,您如何评价自己这第一次创业?总结了哪些经验教训?
响马:这事要从2008年说起,西祠胡同很早就做出了判断,互联网的阵地将从PC桌面转移到移动互联网,因此西祠做好了向移动互联网转移的准备,当年的计划是分拆独立运营,但这一步迟迟没有走出来,一等就是3年。
科创人:您是否觉得在封闭体系内,创新多多少少会受到干扰?
响马:不能那么说,事情要分两面看,e龙有自己的体系模式、价值观念,他们要从全盘的维度审视一个局部创新,这很正常,谈不上干扰。我自己其实也不够坚定,没有勇气说“这事我负责,出问题我自己承担责任”的话。
2011年从西祠离开后就开始动手写孢子社区,但当时犯了一个战略级的错误:等待独立分拆的那几年时间里,我对西祠胡同的移动互联化压抑了太多想法,做孢子的时候只想着怎么将这些想法一股脑落地,在细节优化上消耗了太多时间,技术选型也很激进,采用全H5制作,甚至都不管硬件能不能流畅实现;还做了前后端分离,若干年后这都是很普遍的做法,当年我们都是自己一点点写出来的。
经验教训就是:一定要做MVP(最小化可行产品),一个产品早期服务的人数有限,大家对你也是点状认知,应该先吸引用户使用,再陆续丰富功能、迭代优化。要确立目标,3个月目标,6个月目标,与目标无关的统统砍掉。可当年我会为了流畅翻阅10万级跟贴的这一细节功能投入大量时间和人力,实际上这是一个小概率场景,对早期产品来说绝非必要。
还有一个因素,2011年出来之后我自己做了大半年,后面陆续招募团队成员,到2014年才引入外部资金。回过头看,2011年~2012年是移动互联网爆发的时期,到了2014年,移动互联网社交板块的跑马圈地基本已经完成了。
科创人:孢子项目正式结束是在哪一年?
响马:2016年,我们在后期也尝试了一些其他方向,比如健身心率带的项目,从萌生想法到做出产品只用了一个半月,团队战斗力还是很强的(笑),卖得也非常好。但那并不是我想做的事,我希望自己的精力时间会投入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上,不会优先考虑赚不赚钱,20年前是这样现在也还是这样。所以心率带项目独立分拆,有一个团队现在还在做,我带着技术团队开始做其他项目,一边养活自己一边寻找下一个机会。
2017年
区块链是我想做的事,碰巧成为了事业
直到2017年,响马才认真了解了区块链,不久之后,他知道自己遇到了又一件“我想做的事”。
科创人:网传您早些年对区块链兴趣不大,却在2017年决定投身区块链行业,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响马:准确地说,我对区块链不是兴趣不大,而是压根没了解过。2014年一次聚会上,宝二爷(郭宏才)边喝边说比特币很牛,这个事儿是有的,可我压根没往心里去,也没有研究过区块链是什么。2017年团队在不断接单养活自己——我们很自负,觉得别人能做的我们一定能做(笑),其中一个项目涉及到区块链,翻了几个月白皮书后找到感觉了,这是一件我10几年前就想做但没走通的事。
1999年,做了一年西祠胡同之后,遇到了一系列麻烦事,我开始构思一个去中心化的社区,希望这个社区与“我”这个个体符号解耦。从协议到加密算法到路由寻址等等一系列的问题都能搞定,唯独解决不了激励的问题,谁提供服务器?就像现在IPFS需要有人提供服务器、提供矿机,也就是需要有人挖矿,当时我没找到挖矿这个办法。我认为区块链承载着未来,它是中国社会的必然选择,并且将彻底改变社会的运转方式。
科创人:在您的构想中,区块链将在哪些方面改变世界?
响马:比照互联网,互联网极大降低了信息流动成本,使得信息生产和传播速度变得更快。而区块链针对的是价值流动,当价值流动成本降到足够低的时候,很多轻价值、轻资产将实现独立流动,价值先聚集再流动的诉求就会降低。再往长远看,区块链将消除资产的概念,促进轻资产流动只是通往这个最终目的的手段。
资产之所以有存在的必要,是因为交易成本过高,人们不得不拥有资产,而交易成本过高的原因是信任成本过高,想一想现实世界里买房、买车的复杂手续,我们为了证明一件事情发生过需要付出很高的代价。信任的成本过高,导致价值流通的传递成本过高,当运费高于退货货品的价值,我们宁可扔了也不会去退货,这就阻碍了轻价值、轻资产的流动。区块链是解决信任、降低资产流动成本的有效工具,它的出现使得以前不能或者交易不起的资产可以交易,资产会变得越来越“碎片化”。中短期来看,它将缩减贫富差距、降低信任成本,让碎片价值能够激活、流通,长期来看,钱、重资产、金融机构,这些本质用于解决信任问题的存在将逐渐消失。
科创人:在通往您所预期的未来这个过程中,您希望自己扮演怎样的角色?
响马:我对区块链的理解也在不断调整,2018年的时候,我们认为未来大量应用都会在区块链上做,2019年会是DApp爆发的一年,我们希望能够降低智能合约的开发成本,这事很快就做成了。但是2019年,我逐渐反思自己的判断,如果区块链的核心是信任和价值,那就应该剥离非必要功能。接下来我们开始推广“减区块链”的价值观,认为DApp的大量业务都可以在链下实现,去中心化和中心化结合。去中心化并不是目的,也不是价值,它只是实现目的的手段,反过来说,只要能更好的实现目的,中心化、去中心化这些手段都可以使用。之所以产生了这样的观念转变,是基于区块链的一个理念,Don't trust, verify,不要相信,验证它。如果将高性能区块链视为方向,就会有大量的业务在区块链上实现,这将大大提升验证成本——前面说了,区块链的本质是降低信任成本,如果验证成本提升,它的核心价值就不复存在。
一项技术的出现会有多个发展方向,强化一些特性就会损失另一些特性,我们要正视这个规律,要做的不是降低损失,而是确认究竟什么是这项技术最有价值的特性,割舍低价值的。
科创人:最后一个问题,您是否构想过事业的终局?它最终会成为什么样子?
响马:企业经营的维度上当然会有各种目标,但对我自己的未来没有想太多。西祠胡同、孢子社区和区块链,孢子社区是我认为能做的事,西祠和区块链是我想做的事,做自己想做的事不需要想太多未来,只要能做下去就做着,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