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微网 · 2020年09月03日

【芯人物】杨承晋:机会面前偶然性与必然性交织 以“霸蛮”精神征服汽车芯片

【本期人物】杨承晋,成都电子科技大学电子工程系电子工程专业学士,曾供职于深圳赛格、罗姆、华邦电子、联发科、国科微等企业,2015年参与创立芯片设计企业深圳市森国科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森国科”),担任董事长及总经理。担任教育部万名创新创业导师、电子科技大学科技成果转化办副主任、电子科技大学深圳校友会副会长、电子科技大学车联网校友会副秘书长、工信部集成电路中小企业领军人才、工信部汽车行业中小企业领军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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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示:森国科董事长及总经理 杨承晋

原来在湖南方言中的巴蛮,因为湖南作家周立波名著《山乡巨变》中误写为“霸蛮”而又广泛传播,而其语义之一即坚韧和执拗,在困难中吃得苦,也即高度执着,认定方向就永不回头。而将霸蛮融入到骨子里的湖南人,成为半导体业征伐故事中不可磨灭的注解。

而杨承晋,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一。

峥嵘岁月

多年前的8月末,还是青涩少年模样的杨承晋搭乘30多个小时的火车,从岳阳故里抵达蓉城成都,正式踏上求学成都电子科技大学(以下简称“成电”)之路之际,人生的一扇新窗口就此打开

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一切皆可从容挥毫。也正是从这个时候起,电子工程成为他人生不可磨灭的一个标签。

提及那段久远的求学时光,杨承晋至今还记忆犹新:受成电严谨的学风、刻苦钻研技术的风气的影响,大量时间泡在图书馆、实验室、电脑机房,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电子电路、计算机的知识。到了周末,则经常去成都著名的电子旧货市场城隍庙淘宝,主要是淘便宜的拆机电子零件,拿回学校设计各种电路,比如自己动手设计制作了收录音机、对讲机、用于小型舞会的音响等。在杨承晋的“发动”下,最后寝室的同学还以众筹的方式设计制作了一台17寸的黑白电视机,至今还记得同学们围在寝室看连续剧《新白娘子传奇》的“传奇”画面。

此外,因为共同的爱好,加之学友们都动手能力出色,杨承晋和同系同届的10名同学一起创立了电子科技大学电信科协。彼时科协“风头正劲”,也得到了电子工程学院在场地、仪器设备方面的支持,协会成立半年后,迎来了高光时刻。9名同学分成3个组参加第一届全国大学生电子杯设计竞赛,为学校捧回了3个全国一等奖,电子科技大学也成为当年这次赛事拿一等奖最多的大学。

激情与汗水写就的4年的峥嵘岁月,却是拜杨承晋高中数字老师的“指点”所赐。

杨承晋的父亲在离家100多公里的岳阳石油化工厂工作,母亲带着杨承晋和他的两个弟弟在农村生活。当时的岳阳石化是有着“铁饭碗”之称的大型石化联合企业,其子弟在选择大学专业时很多都会自然而然地选择化工类学院或专业,本来杨承晋也将走上“化工”之路,并且看好当时成都科技大学排名领先的化工专业。但数学老师为他推荐了在电子行业非常著名的成电,并描绘了电子行业未来的前景广阔,而从小喜欢鼓捣电器的杨承晋,就这么“转向”投身于成电的电子工程专业的深造之路。

在这一岔路口不经意的“选择”,让杨承晋职业生涯的主线也将以此为轴心徐徐展开。

职业打桩

转眼到了1995年,而已有实习经验的杨承晋早已做好打算,到信息电子的前沿高地深圳一试身手。

最初杨承晋进入深圳国企赛格集团的一家A股上市公司任电子工程师,当时这一公司主要生产包括音响系统、黑胶唱机、CD机、VCD等产品。尽管只做了一年时间,但杨承晋回想起这一段工作经历,仍觉十分宝贵。杨承晋直言:“在工厂的每一个工位几乎都干过,包括产线的每一个工序、售后维修、工艺设计等,在国企的这一段历练,为后来的职业规划开了一个好头。”

而正式开启了杨承晋芯片生涯的发端,得以在1996年杨承晋加入日本知名半导体企业罗姆(ROHM)开启,而获得这一机会的偶然性和必然性交织。

在赛格工厂全流程走通的杨承晋正在思考下一步何去何从时,某天周末他偶然在华强北的报栏中发现日本半导体企业罗姆公司正在招聘一名电子工程师,于是报名应试。而必然性是杨承晋在大学期间,都在钻研半导体的各类知识,为此还辅修了日文,目的是能看懂日文资料。于是,唯一的这个职位就很幸运地被杨承晋得到了,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在罗姆,杨承晋被日企的严谨所折服,也逐渐养成了事无巨细、尽善尽美的做事风格。但日企论资排辈的文化让杨承晋觉得才华难以施展,于是台湾华邦(Winbond)电子股份有限公司成为杨承晋的下一站。

此际,杨承晋开始得到机会独自从零开始建设一支研发队伍,开始放手大干,并**从中经历不断学习如何带技术团队、如何做市场及产品规划等的“洗礼”,从而实现了从一个电子工程师过渡到管理的成功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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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过流程、研发、管理等不同职业的磨练之后,杨承晋迎来了一个更广阔的平台,那就是当时还不显山露水、日后却暴得大名的联发科。

彼时,成立了三年的联发科决定单纯从电脑光驱的Servo控制芯片进入DVD多媒体产业,需要在深圳建立第一个据点。之前在华邦电子(Winbond)的老板走马上任,杨承晋与他一起开启了在联发科的新篇章,成为了深圳的第一个员工。从租房子、买家具到招人马,建立了联发科第一个办事处。

杨承晋不仅亲身参与了DVD芯片产业、电视芯片产业、汽车电子芯片产业从山寨到品牌的过程,并在12年的打拼生涯中,与团队一起杀征讨伐,将联发科的胜绩锁定在了DVD芯片市占率了超70%、电视芯片超40%、汽车多媒体导航芯片后装市占率高居60%的榜单之上。而联发科的灵活性以及交钥匙一站式方案等利器也让杨承晋受益良多,在解决一个又一个麻烦之后,获得的技能也越来越多,懂运营、懂市场、懂销售。

正所谓“性格决定命运”。回首这十多年的职业生涯,贯穿其中的却是一种敢打敢拼和跳出舒适圈的精神指引。如果说勤劳善良的母亲给予了杨承晋勤劳担当的性格,那在60年代末参与了抗美援越作战的军人父亲,并在石化工作中以身作则、吃苦耐劳的父亲,使得杨承晋养成了湖南人身上特有的霸蛮精神,在其十多年的职业生涯中,一次次验证了不服输、迎难而上的人生印记。

正如现在的自己,正是过去的每一个选择、行动所塑造的,杨承晋在2013年也迎来了人生的新关口。

创业抉择

所谓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

在四十不惑之后,已然历炼多年的杨承晋更加了然自己的能力与时势,是时候躬身入局创业、开启人生下半场了。在对行业趋势和市场需求作出精准判定之后,他选择了从ADAS芯片入局。

杨承晋提及入局的背景时说,2015年中国的汽车总产销量已达到2500万辆左右,本土品牌占有率达到了40%, 中国汽车蓝皮书也首次提出了“汽车四化”趋势的分析报告,基于这个大背景和趋势判断,杨承晋创办了森国科,投入了Vision-ADAS芯片及系统方案的开发,并采用了行业领先的异构多核设计思想。

凭借杨承晋的丰富实战经验和资源,公司在成立之初获得了诸多投资方的“背书”。特别值得一提的,北汽产投作为国有资本,杨承晋的森国科是其唯一投资的汽车电子芯片企业。此外,还收获了业内知名的顺络电子、群欣投资以及国科微等各方的“赞助”,对森国科的看好和杨承晋的认可可见一斑。

在资金到位后,经过两年的攻坚,杨承晋团队顺利推出了集成ISP、GPU、CPU、CODEC及丰富外设接口的Vision-ADAS单芯片。杨承晋看准了汽车智能化是一个长周期产业,Vision-ADAS 也不例外,他将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从工业级的后装入手先形成正现金流,之后精进进入车规级的准前装市场,而后小步快跑进入前装。

远见卓识并不是一蹴而就,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在求学期间,为了更好的提高个人综合能力,杨承晋在攻读电子工程专业的同时,还同时辅修了公共管理专业的48门课程,这也为他此际的创业和带领公司向前冲奠定了基石。

创业维艰,尤其是不可预知的风险需要有备无患,需要全身心的应对。杨承晋直言这要感谢他的爱人,不仅在他投身于半导体工作的日子里,挑起了家庭的重担,一边工作,一边还抚养两个儿子。而且,因为他的爱人还是商业世家出身,也在世界500强企业担任过多年的外企高管,拥有会计、律师资质。并时常从财务风险和公司治理方面,为杨承晋提出了很多经营上的建议。森国科也一直稳扎稳打,力求公司持续拥有“健康”的现金流,在抗风险力上更具前瞻和韧性。

虽然在ADAS市场告捷,但毕竟后装的“池子”太浅,路线规划还需辅以时间和耐心。要想进一步让公司发展壮大,必须开辟新的“战场”。在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杨承晋选择了无刷电机驱动和碳化硅“扎寨”

这背后折射的是杨承晋的焦虑所在。他提及原因时说:“当时中国汽车产量增速首次放缓,连续10年的高增长已经显出疲态,意味着汽车产业会进入一个向下的调整周期,汽车芯片及相关产业链也不能例外。而且2018年初中兴通讯受美制裁,制裁的大棒就是断供芯片,意味着全球半导体产业会迎来一个动荡的时代。”

面对危机,杨承晋和团队迎难而上,经过和公司主要股东及董事、高管团队的多次讨论,决定加大投入,在保持Vision-ADAS持续投入的前提下再开辟两条赛道,进入“特色工艺”+“进口替代”为特点的产业赛道,在2017年底选择了无刷电机驱动这一产业方向,同时在新能源汽车拉动功率半导体市场大势之下,看准碳化硅将成为新能源领域市场竞争中“杀手中的杀手”,选择了具备前瞻性和高成长性的碳化硅器件作为公司的第三个产品线。

无刷电机驱动的是设计与算法,不仅代表着未来趋势,亦是没有巨头占据绝对优势的价值“洼地”。杨承晋谋定而后动,通过ASIC驱动芯片和驱动控制算法的“互为犄角”,在两年拼杀之下,如今无刷电机驱动已经在业界崭露头角。

而碳化硅器件作为典型的进口替代赛道,美国的Cree 在排名第一。杨承晋在分析其作战思路时说道:“我们是一家芯片设计公司, 擅长低成本创新设计,如果要参与国际竞争,拿下进口替代的市场份额,就需要高起点构建技术及供应链能力。”因而,杨承晋采取了“合纵连横”,结合全球顶尖的6寸碳化硅代工线及国内顶级的功率器件封测线,经过两年多反复多次的研发和试制,最终打造形成了自己的碳化硅特色工艺技术,并基于该工艺技术推出了肖特基二极管,经测试各项性能都达到了国际一流水平,可以实现全面替代。

下一征途

如今国内半导体业在国际施压和国产替代浪潮之下,迎来了政策支持、资金助力、人才蜂拥的“高光时刻”,相关赛道的机遇迎来了新的开闸。

杨承晋信心满怀地说:“集成电路‘8号文’的发布,表明了举国之力支持半导体发展的决心,有助于降低企业的运营成本,有助于促进优秀人才和资金流向这个领域。而新基建的七大领域,都会大量用到碳化硅器件和无刷电机驱动芯片,必将给公司带来高增长的发展机会。

对于国内的“进口替代”潮起,杨承晋表示其公司的核心能力方面落在“低成本创新设计能力”。杨承晋认为:“如果做不到低成本创新,进口替代也不会获得市场和经济上的成功的。

每个赛道既有机会,但竞争无疑会在更高维度展开,比拼的不止是实力,更是耐力,对团队的领导力、管理力、研发等均提出了更多有形无形的挑战。

杨承晋也直言,在推进过程中,非常注重现金流的管理,立项之前做好预算,之后严格执行预算,确保项目不会因为资金问题而被迫放弃。而杨承晋付出最多的精力的是打造合适的团队,他提及:“每一个新技术团队建立的时候都会亲自招人面试,最重要的考核是看其是否符合公司价值观,其次才是能力是否匹配。”

目前,杨国晋的三条产品线呈现出齐头并进的态势。此外,还将着力把三条产品线从工业级“升级”到车规级,在设计、可靠性验证、Fab厂、标准四个维度共同精进,为国内汽车电子产业贡献绵薄之力。

在国内半导体企业迎来百年不遇的最佳发展机遇之际,杨承晋经常用这16个字和团队共勉:生命不息战斗不止,战斗不止生命不息。杨承晋希望团队只争朝夕,和时间赛跑,和自己赛跑,并将抓住科创板和创业板注册制的IPO机会,在“体质”上更上一层楼,并在未来打造成为国际一流的半导体设计企业。

杨承晋还记得年轻时,师傅半开玩笑半警示地说半导体产业的成功靠的是“用肉体换取半导体”。经过20多年的沙场征战,杨承晋已经在用行动证明这是至理名言:半导体产业是一个劳动密集型、知识密集型、资金密集型、技术密集型的产业,而且市场化程度非常高,没有夜以继日的工作作风,真的是很难参与竞争,更加难以获得成功。

所有光芒,需要时间才能被看到;所有幸运,都是努力埋下的伏笔。

(校对/范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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